作者:吕晓雷 钱库三小
我的老家在宜山镇严处村。记忆中最难忘的便是村里的那条“大”河,约摸十米多宽,像一条青玉带子,把村庄隔成了南、北两部分。我家就住在河岸边,离我家约百米处的河面上,架着一座石板桥,村南村北的往来全靠它。听爷爷说,那座石板桥是当年太爷爷出资捐建的。
太爷爷一生乐善好施,在村里,这是有口皆碑的事。谁家今年收成不好需要救济的,谁家家里操办大事紧缺财物的,只要向太爷爷开口求助,他从不拒绝。太爷爷临终前唯一的叮嘱是:“不论往后我们家是贫是富,邻里乡亲们所赊欠下的钱物,有记账的也好,没记账的也罢,皆不准讨要。”
在那座桥建好之前,村民们须撑船渡河,往来十分不便。小时候我问爷爷为什么这座桥不建在我们老家旁边,而要建在百米外?爷爷回答说:“太爷爷当初建这座桥不是为了与己方便,而是考虑如何与人方便!”
说起我家的家训,我没有找到白纸黑字的训条。我想唯有那座石板桥了吧,上面写着:“乐善好施,宽厚待人。”
每当踏上那座石板桥,我对太爷爷的敬佩之情便油然而生。我钦佩他高尚无私的人格与宽广博爱的胸怀。在我心中这些大善大德之人是高高在上的,对于“行善”我觉得也是一件高高在上的事,是一件只有像比尔盖茨那样拥有足够资产的人才有余力去做的事。像我这样的普通百姓,即使有一颗想当英雄的心,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吧?天下熙熙,皆为利来,天下攘攘,皆为利往。如此“先天下之忧而忧”的大善家也是少之又少的吧?甚至有时候觉得“各人自扫门前雪,莫管他家瓦上霜”才是理智的处世之道吧?每当踏过那座石板桥,我的内心充满了迷茫与不安。
直到有一次,一个朋友请我为他代劳去水景公园“同城爱心亭”值班一天。“爱心亭”?我在水景这边住了这么些年,没注意到有这么个地方。次日清晨,应朋友所托,我7点便到那里,这是一个11平米左右的亭子,里面摆放着烧水桶、茶叶、电动车快速充电泵、和一些常用医疗设备等。只见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大娘在那里烧水,见到我便笑眯眯地说:“以前没见过你诶?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呀!”原来是这是一个公益的志愿者服务亭,免费为市民提供茶水、手机充电、自行车打气、量血压等服务。每天轮流值班的志愿者来自各行各业。这个老大娘说自己平时在家里做做饭,接送孙子上学、放学。轮到值班的日子就提前把孙子送到孩子父母身边,好在这里安心值班。
我第一次深深感受到原来“善”就在身边。它并非只存于“博施济众”或“求死扶伤”的壮举中,也流淌于点点滴滴的生活小事中。
渐渐地,我开始注意身边的一些慈善组织和活动。例如沪山路有一家“爱心衣舍”(专门接收爱心人士捐赠的各类闲置衣物,由志愿者们统一分类、整理、打包,然后捐赠至云南等偏远山区)我把自家的闲置衣物整理捐赠出去,还发动身边的亲朋积极参与。再如,由妇联和教育局组织的“故事妈妈家庭教育团”。他们每月会组织妈妈们到小学、社区、幼儿园为那里的小朋友讲一个绘本故事。每次,当我带着精心准备的绘本故事过去,孩子们见到我总是开心地又蹦又跳,亲切地喊我“海绵妈妈” 或“故事妈妈”。参加这些公益活动,我收获的不仅仅是他们充满谢意的笑容,更多的是当我再次踏过那座石板桥时,内心的坦然与满足。
上周六,我听了资中筠先生在县文化馆四楼举行的一次题为《公益慈善与社会改良》的公益讲座。讲座结束后,一个苍南中学的学生向资先生提问:政府、社会和我们个体应该怎么做,才能更好地发展我们中国的公益事业呢?资中筠先生耐心地回答了他的提问,可似乎仍未解他心头的疑惑,于是他又抢过话筒:“您刚才回答了社会、政府该怎么做,那像我们这些学生能做什么呢?”大家听了都会心一笑,我也笑了,他的想法不正像当初的我吗?总以为行善是大人物之大所为,而我们能做什么呢?殊不知善无大小之别啊!资先生笑笑说:“力所能及的事。”
我的祖辈们告诉我做人要“乐善好施,宽厚待人”。将来,也我会把这句话告诉我的子孙们,并且再加一句:“勿以善小而不为”。